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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流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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茫茫世間,浮生似流水,難追難溯,人生彈指,恍如一夢,卻有人浮游混沌,為夢所執念,不願輕易歸離。

故有人挽夢成閣,自辟一方土地,隱於三界六道的狹縫之中,為那些執念過甚,不得歸離的游人化去執念。

據那些去過的人說,執念痛苦至深處,便是滿腦混沌,清醒過來已到了一處漆黑河流邊,岸邊的蘆葦茂密,一眼望不見盡頭,有人頭戴鬥笠渾身包裹著黑暗,撐篙劃竹筏而來。踏上竹筏,他撐篙輕輕滑過蘆葦叢,眼前豁然,月明星稀下一方漆黑水潭,正中一小閣安然水中央,樓閣正中,草書兩字,流夢……

玉渦一覺轉醒時,引渡已將客人帶入了流夢幻境……

流夢幻境是她自辟的一隅空間,除了被她允許的人,旁人不得進入,而那些被她允許的人便是她的客人,即那些執念過甚之人。

她以為他們消去執念同時一窺他們人生的最精彩的記憶為樂趣,這樂趣是自萬年前遇見冰雪時所產生,自此經久不衰,漸漸也在這三界六道混出了幾分名氣。

生意來了,玉渦換上最愛的緋色羅裙,再披上淺荷色的披帛,墊著腳尖,輕盈的走下自己的流夢閣,心情頗好。

感知到引渡將人帶入的是不得殿,玉渦心頭更是愉悅了幾分,所謂情絲,最為撩動人心,而其所蘊含的故事也最是癡纏綿長。

穿過幾處長廊,繞過幾株寒梅,隱約可見不得殿的一方朱木飛檐,玉渦走得有些郁悶,暗自腹誹自己為何將這不得殿安排得如此偏僻。

待到入了不得殿,坐上殿內主位後,玉渦才將視線落向引渡帶回的客人身上。

一襲雪裳靚麗輕柔,自帶三分遺世之淡雅,眉梢輕垂,雙目半闔,眸光柔亮似晨露溫和晶瑩,粉唇下抿,似喜亦似悲,這般乖俏模樣,便是她這女子看了心頭也不禁軟上幾分。

但心軟是一回事兒,生意終究還是要做的,玉渦倒也不急著收回目光,打趣一般問道:“閣下既來了我這流夢幻境就該有坦誠相待的覺悟,這般的藏著掖著,可是覺得我等是那不誠不信之徒?”

女子眸光輕顫,嘆息一聲,揮袖變作自己原本模樣。

紅衣紅發以及一雙暗紅得有些冰冷的眸子。若說先前模樣的她是空谷幽潭裏悄然綻放的睡蓮,惹得時光輕撫,靜好如初見,那麽現在的她則是漆黑忘川河畔,熱烈盛開的曼珠沙華,冰冷妖嬈,一邊熱情盛放一邊透著死亡的森森之氣。

“見我是如此模樣,想必大人也知了我身份……”她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,一動不動的站在大殿中央,鮮紅裙擺在冰冷的黑色地面上綻放如一朵盛開的曼珠沙華。

玉渦自勾唇笑道:“自然”

原來是冥界三生路的花妖,這倒是有趣……

引渡能看透世間萬靈靈魂深處最執著的苦難,因此會將人帶入相對應的殿堂之中。

貪嗔癡,怨憎會,愛別離,求不得,而這不得殿所對應的自然是這求不得。

花妖自玉渦打量她的眼神中知道玉渦大概在想些什麽,卻不生氣,聲音猶如忘川寂靜流動的河水,緩緩而出:“怕要讓大人失望了,小妖並不打算獻祭自己的情絲…”

聞言,玉渦倒也不洩氣,眸子輕轉,看了眼身側如婢女般安靜站立的冰雪,微微一笑道:“的確可惜,但我相信你的報酬並不會讓我失望。”

既然雙方都是明白人,花妖不再廢話,也知道自踏入這流夢幻境自己的一舉一動已悉數落入了玉渦眼中,直言道:“那麽便請大人隨小妖一同去看看桑落,他已不容拖延……”

緩如流水的話音說到最後竟帶上幾分顫抖,花妖呼出一口氣,臉上凝固一般的冷漠表情破裂開來,化作絕望。

“報酬?”玉渦自認並不是個通情達理之人,她又不是個悲天憫人的菩薩,哪有那精力去做費力又不討好的事情。

語音方落,只見眼前流光一閃,玉渦伸手將將接住,笑開了嘴,將接住的碧色小瓶拿在手中把玩一番後才心滿意足的將之揣入袖中,起身走向花妖,讚嘆道:“果真是個好東西,走吧!”

花妖面不改色,跟在玉渦的後面,與之一同走入了不得殿左側的偏房之中。

偏房的小床上,一白衣男子安靜的躺著,平和的面容細看就會發現端倪,眉峰微聳,是隱忍的痛苦。

玉渦自入房便忍不住擡手掩住口鼻,那濃郁到極致的忘川氣息,冰冰涼涼的彌漫在整個房間裏,透過指縫隨著呼吸進入體內。

雖然她是無欲無根之人,但還是能感受到體內靈魂對這忘川之氣的微微抗拒。

玉渦的神情變化,花妖盡數看在眼中,欲要開口,玉渦忽的伸手止住她,轉身走出。

花妖楞了下,深深的看了眼床上的男子,轉身去追走遠的玉渦。

“大人!”

走了小段路,感覺周身再無那冰冷的氣息縈繞,玉渦才停下腳步,站在原地等花妖追上。

“大人這是何意?”花妖急急追上,暗紅雙眸中的冷漠已盡數卸下,如同凡間迷路的孩童一般無助的看著玉渦。

“一開始你就沒對我抱太大希望吧,故而也不用擺出這絕望模樣。”玉渦不懂婉轉,向來直言直語,也不去在意花妖一分分白下去的面容。

“真的沒有一點辦法嗎?”花妖喃喃道,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和玉渦說:“好不容易走出忘川……”

玉渦道:“忘川本就有洗滌七情六欲執根的效果,只不過過程十分痛苦,且對靈魂有一定損傷,他執念過深,且有抵抗忘川水洗滌執根的意識,兩廂對抗,最終害的是他自己的靈魂。”

花妖苦笑:“我既是冥界花妖又如何不知這些,只不過尚存一絲期望,期望大人能拔取他的情根,放下執念,如此他便不會再被忘川水侵蝕。”

玉渦斂目:“他的情根我拔取不了,可若是想他靈魂不被忘川水侵蝕,我或許是有辦法的。”

花妖聞言眸光一亮,喜悅之情不可抑制的流露出:“還請大人明說!”

"這世間之物既有相生便有相克,忘川源自黃泉,黃泉生於混沌,有吞噬靈魂深處惡念之能,卻為何一直流於冥界三途,你可知?"玉渦並未直接解釋,而是反問花妖。

花妖呆楞片刻,忽覺醍醐灌頂,原來這可解之藥竟在自己身上。

“多謝大人!”花妖欣喜的對著玉渦行了大禮,轉身向著不得殿的偏房疾步走去。

玉渦看著全無初見時冷漠模樣的花妖,心中感嘆,情之一字果然神奇,能換人性格,改人心境,同時又在心中惋惜,這下全然不用她出手,花妖的酬勞她自是沒臉收下,不禁心中一陣肉痛。

待花妖再次出現在玉渦眼前已是三日之後,她一身疲倦,面色略顯蒼白,雙眸卻多了幾分柔情。

玉渦正百無聊賴的坐在不得殿的主位上,把玩著一支小笛子,見花妖走進不得殿,想是已解了那男子的身上的忘川之氣,該是來辭別的,挺了挺背脊,稍微坐的端正了些。

卻不想,花妖甫一入殿便是向著玉渦直直跪了下去,玉渦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片刻,收回想要摸出袖中忘川水的手,問道:“你這是作甚?”

忘川之氣既然已解,她不是該帶著她的情人高高興興的離去嗎?

“曼川還有一事請求大人……”花妖低頭,憑空喚出一物於手掌之中,玉渦擡眼看去卻再也移不開目光。

花妖曼川掌中,一碧綠絲狀物散發瑩瑩光輝,似一條小蛇般游動掌中,可不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情根####半夜更新黨小新人前來報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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